【荒月】願逐月華 六

  荒的房子跟他本人的性格一樣單調。

  這是月讀踏入荒的房子後第一個感想。

  觸目所及唯一稱得上裝飾品的,是掛在玄關的一面鏡子。

月讀認得這面鏡子,這是他當年離開高天原家前送給荒的禮物。他把禮物和字條留在房間裡,看來荒有確實收到。

  兩人回到家時已過晚餐時間,荒把順路在便利商店買的兩個便當放在桌上,說:「老師,您先吃點東西,我去準備房間。」

  月讀:「怎麼好意思占用警察官大人的寢室,那張沙發看起來就挺舒適的。」

  荒:「我有一間客房。」

  月讀:「別人睡過?」

  荒不確定月讀的意思是什麼,只好說:「這兒離警局近,有時候同事加班晚了會來這邊過夜。我現在就把床單被單都換新的。」

  荒在房間忙完出來,本以為會看到月讀坐在餐桌前吃飯,桌前卻不見人影,便當開都沒開。荒的房子並不大,放眼望去客廳餐廳廚房都沒人,荒的呼吸幾乎停了一秒──他的老師難道只是一道幻影?

  然而荒很快發現陽台的玻璃門開著,他往前走了幾步,果然看到月讀站在陽台,仰頭看著才剛暗下來的天空。今晚是上弦月,才剛從天邊露臉,依稀還能看到幾顆星星。

  荒沒有踏入陽台,站在門內看著月讀的側臉與完美的線條。他昨夜與老師重逢時就在想,老師這幾年可能沒過得很好,臉頰比以前還要凹了些。

  靜靜看了一會兒,荒才走到陽台門邊開口:「老師,晚上風冷,進來吃飯吧。」

  月讀收回了遠眺的視線,微微垂首,輕聲道:「好久沒有人催我吃飯了。」

  荒的心猛得狠狠揪緊。下一秒,在他自己反應過來之前,已經跨步上前,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月讀。

  「老師,我真的很想你。」荒的臉靠在月讀銀灰色的秀髮上,低聲道出自己多年的心聲。

  月讀沒有說話,一動也不動地任由荒抱著。

  「您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,這幾年又去了哪裡?」荒又問。

  月讀不答反問:「喜歡那面鏡子嗎?」

  荒知道老師又開始逃避話題,但仍配合地回答:「一開始不喜歡,看到它就想到拋棄我的老師。」

  「送你鏡子是期許你成為律師後明察秋毫,公正無私,判斷嚴明。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。」月讀平心靜氣地解釋。

  聽聞這番話,荒垂下眼,聲音中帶著低落:「您不開心看到我成為警察嗎?」

  彷彿一隻垂頭喪氣的大狗狗。月讀在內心嘆了一口氣,聲音也軟化許多:「這是你的選擇,我沒有開心或不開心,只要你不後悔自己走的路,當老師的就滿足了。」

  「我不後悔,我當警察只有一個目的,就是找您。」荒把月讀抱得更緊了些,道出心中深埋多年的感情。「老師,我喜歡您。」

  月讀再次沉默。

  「我本來想在大學考試結束當天跟您告白。」荒又說。

  月讀忍不住想,還好他跑得早。

  荒上高中後月讀就隱約感覺到荒對他的態度摻了些不該出現的成分,青春期的男孩子很好懂,該對異性感興趣的時期,荒卻只顧著黏在他身邊,不時假裝自己還是個孩子以獲得和他親近的機會。

  月讀看在眼裡什麼也沒說,只是不著痕跡地迴避荒的示意,維持自己老師的立場。但他還是心軟,捨不得把荒推得太開,畢竟這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母缺席了大多數時間,也沒什麼同年齡的朋友,心靈唯一的寄託只有他;要是連他都不給予荒一點溫暖,這孩子該怎麼辦?

  但荒是高天原家族的重要接班人,不論如何,都不能被他耽誤了。

  「老師。」荒又呼喚了一聲,似在懇求他開口給予回應。

  月讀語調平淡無波:「荒這番話讓我受寵若驚了,感謝你青眼有加,我無以回報……」

  荒打斷他:「這是我喜歡您,您很開心的意思嗎?」

  月讀一愣。

  「當年您去參加我的親師座談會時,就是這麼跟我班導師說的。」

  提及多年前的往事,懷念之情讓月讀臉上忍不住浮現微笑:「荒的記憶力真的很好呢。」

  「老師,我是認真的。」荒這次不打算讓月讀轉移話題,語氣堅定:「不要再從我身邊逃走。」

  然而月讀當然不會輕易被荒牽著話題走,故意道:「我知道,我要是逃了,你替我繳的保釋金就回不來了對吧?我不會這麼狠心──」

  荒打斷月讀,聲音中難得顯露怒意:「您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!」

  月讀無視發怒的荒:「我身無分文,既然還不了你錢,也不會害你損失更多──」

  荒低頭用吻截斷了月讀的話。

  月讀的眼中藏不住訝異,冰藍色的雙眸忍不住睜大,看著近在咫尺的荒。

  一吻僅止於四唇相貼,一會兒荒主動拉開距離,聲音卻更低沉了些:「是不是要用實際行動才能讓老師認真聽我說話。」

  「荒多慮了,我一直都很認真在聽──唔、」

  荒突然把月讀推到玻璃門上壓住,月讀背後撞了一下,還來不及喊痛,荒再度俯身吻住他,一手捏著他的下巴,另一手竟往下撫摸他的胯下,意圖不言而喻。

  月讀這下真的慌亂了起來。荒的告白在意料之中,但身體上的關係……他不能……

  他抬手試圖推拒,然而荒的身體素質比他好上太多,更不用說此時的他整整一日沒能休息,生理與精神都相當疲累,荒如果不主動放手,憑他是不可能推得開荒的。

  荒當然不可能這麼乾脆地停下,不安分的那隻手隔著布料磨蹭了一會兒後,變本加厲地鑽進了褲頭。

  被愛撫的快感讓月讀全身顫抖,用盡最後的力氣扭頭掙脫了唇上的禁錮,急促地開口央求:「等等、至少……不要在這裡……」

  荒的動作稍微停頓,月讀抓到機會趕緊道:「到屋裡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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